三部重磅主旋律電影上映 演員張頌文的大年是今年
今年是演員張頌文的大年。
《掃黑·決戰》《1921》《革命者》三部重磅主旋律電影上映, 還有《老鄭飛到天上去了》《不止不休》兩部已完成新人導演作等著定檔。
每部戲,張頌文都貢獻了令觀眾嘆服的表演。
這不禁讓人好奇,為什么有的演員可以有這么高的成功率?除了天賦,這其中是不是有一些“秘訣”,是其他演員也可以學到的?
看了一些優秀演員關于創作的分享,我發現了這個“秘訣”。那就是,好演員,要學會給自己“加戲”。
《掃黑·決戰》里,張頌文演的是一個走上歪道的中國式縣長,這種人物往往容易被臉譜化,但張頌文把這個雙面人演活了,可以說精準到了骨子里,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。

這種高超的演技,絕不是什么信手拈來。
導演呂聿來說,張頌文對戲的要求很高,從劇本階段就在提修改意見。甚至在開機前一天,他們還在爭執,還在修改劇本。“他們不光為自己的角色用心,還會對一場戲怎么講故事,故事怎么發展,人物如何走位等細節,都會關心。”
《掃黑·決戰》上映后,片方放出了一個沒有剪進正片的片段,是曹志遠在監獄里的七分鐘悔罪獨白,完全無劇本的即興表演,來自做了大量功課的張頌文對人物的深刻理解。

這不是導演要求的,是張頌文殺青那天自己加戲讓攝影師拍下來的,是他為曹志遠做的人物小傳。在拍完戲后,覺得這個人物還不夠完整,他想再劃下一個真正的句號。
張頌文完成了他的目標,他演的不是一個標簽化的反派官員,而是一個復雜的,矛盾的,有善有惡的,有前史有后續的,真實的人。
接到《1921》的邀約,要演何叔衡,張頌文就琢磨上了,這個角色歷史真有其人,他覺得應該給一些具體的細節,就主動找導演黃建新聊。
當時正是疫情期間,兩人約了在路邊,冬天冷,本來想盡快聊完結束,結果一聊就是近八個小時。最后,聊的一些細節都用到了電影里去,不少觀眾看完后都覺得何叔衡是這個群像戲里最豐滿的一個人物。
這種用心也體現在拍攝現場。拍何叔衡犧牲那場戲,為了更加貼近當時人物狼狽不堪的逃亡狀態,張頌文在開拍前主動去泥地里滾爬,往頭上撒枯葉,往指甲里摳泥土,讓劇組為他準備好的帶血跡的破舊衣服看起來更加臟污。
這些導演都沒要求到的細節,演員自己要求自己,成就自己。
看完劇本決定接《革命者》時,張頌文首先是去找導演、監制“談判”,他提了兩個要求,“第一,我要把這個人物演成一個人;第二,在現場允不允許我有即興的發揮?”監制管虎擁抱了他,張頌文和他想到一塊去了。導演徐展雄說沒問題,“我把機器打開,你隨便。”
李大釗和毛澤東吃火鍋搶著付錢那場戲就是張頌文臨場發揮加的戲。
李大釗搶著要付錢,但發現囊中羞澀,毛澤東就很慷慨地拿出他冬天洗冷水澡省下的錢來付賬,結果多出了一毛,沒等他說找錢,店小二就馬上高喊謝謝賞錢,店家也喊“謝謝您嘞!”兩人當時先是一愣,然后對視幾秒,隨即哈哈大笑。李大釗說你給人家賞錢呀!毛澤東尷尬一下,馬上大笑起來。
張頌文解釋,李大釗和青年時期的毛澤東亦師亦友,那個時候的毛澤東一定有屬于青年人的朝氣和個性,是活潑的、向上的,他們的相處也一定是輕松又自在的,這些加進去的小細節他覺得能讓角色更加立體生動,更像是個“人”。
還有一些很合適的臺詞,也是張頌文自己加進去的。
比如,李大釗問妻子趙紉蘭:“你覺得我做的這個試驗能成功嗎?”他說這句話是要體現出李大釗的人性,他除了堅定,也有矛盾、脆弱和猶豫的地方,這些側面會讓這個人物更立體。
再比如,李大釗倡議上海工商各界聯合起來罷工,威脅俄國使館交出暴徒,他們對李大釗心懷恨意,說讓他等著,李大釗淡定地回了一句,“Welcome to China”。這是他臨時加的臺詞。他的理解是,“中國當自強,不是今天才提的,已經提了幾百年了,每個時期都在提,我輩需崛起,華夏當自強。”
當然,會給自己“加戲”的不止張頌文。幾乎所有好演員,都有這個“通病”。
拿張藝謀的《懸崖之上》舉個例子,里面最讓觀眾記憶深刻的幾場戲,都有演員的自主發揮。
張憲臣被槍決的那場戲,作為戰友的周乙的心情是無比復雜的,表演難度很高。
拍攝當天,于和偉向張藝謀提了一個要求,“導演我能在這場戲里抽一支煙嗎?”張藝謀當然說可以。這支煙作為一個道具,讓于和偉有了表演上的抓手。
“我點著煙我可以規避掉那個沖勁,我漫不經心地看著張憲臣被帶上刑場,我可以把煙叼在嘴里,但是細心的觀眾看到那個煙可能在微微抖動。但是如果高斌他們發現了,也可以解釋為天太冷了。準備要點煙的一瞬間,槍聲突然想起,嚇一跳可以說是沒有準備,但是也可以看到周已內心的那個痛徹心扉。”
周乙和金志德在咖啡館相互試探那場精彩的諜戰戲也是演員的貢獻。
據飾演金志德的余皚磊說,在最開始的幾稿劇本里那是一場夜戲,周乙去電影院門口留下記號后轉身回來就碰見了金志德,金志德問你在這兒干嘛?周乙說我車壞了,然后兩個人就去修車。張藝謀不是太滿意,認為寫得太巧合,顯得周乙過于冒險,金志德也過于愚蠢,所以這場戲就一直沒有下通告。張藝謀讓大家一起來集思廣益。
余皚磊和于和偉溝通的時候,想起一部特別老的蘇聯電視劇《春天里的十七個瞬間》,男一號有一場特別精彩的段落,當他意識到自己被納粹懷疑的時候,突然跟納粹說,我是一個特務,隔壁有一臺發報機什么的,他說的全是真的,結果反而納粹有點兒不敢相信了。周乙突然向金志德攤牌說“我是共產黨”,靈感就來自于這兒。這個點子張藝謀很喜歡。
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。比如獲封過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和上海國際電影節影帝的段奕宏,就因為對自己的要求高,總是提意見,加戲,在業內有“難搞”的名聲。
拍陳正道的《記憶大師》,因為結局無法說服自己他直接叫停,跟導演爭論不休。即使是一些導演可能覺得無關緊要的細節,比如為了喝不喝一瓶水,他都要糾纏半天,拍幾十條,因為要說服自己這個人物在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喝水。那次后,陳正道吐槽再也不想和段奕宏合作了,壓力太大,但后來,他又找了段奕宏演了《秘密訪客》。
拍《烈日灼心》的時候,段奕宏經常因為一些細節及表演上的問題和曹保平爭執不下,已經激烈到像吵架的程度,搞得曹保平最后也不耐煩了,“誰他媽是導演?我是!后來也熟了,他一說我就說不行!沒戲!滾!”
當然,這些演員不是成名了,有資本了,才顯得強勢起來。對于表演的熱愛,對于角色的負責,早就存在于他們的執念里。
當年,段奕宏還叫段龍的時候,作為一個無名小子,排孟京輝的話劇《戀愛的犀牛》,因為表演觀念上的不同,他就和孟京輝吵架,但其實背后是一個年輕人對待創作的態度。

張頌文當年因為相貌平平一年跑幾百個劇組也接不到戲,在熬了三年沒戲拍后,接到了一個小角色,副導演跟他說是和男女主演一起拍戲,到片場他才知道,原來是男女主演在一起吃飯,他和六七個人在后面吃飯。張頌文不停在提問,這角色叫什么名字?做什么工作?多大年紀?人家說不用管叫什么做什么工作,就你這個年紀。他又問人物是什么性格?人家說你就坐那兒吃飯就行了。他又問這個人物的父母是什么教育水準?人家說你不拍就走吧。
完成任務,拿錢走人,這是精明人都會做的事。但是如果一開始就存了這個心,還會有今天的好演員張頌文嗎?
再舉一個是應該完任務還是應該花心思的例子。
張譯當年接演大導演陳凱歌的《搜索》,戲份并不多,他進組第一場就主動給自己加了戲。
“劇本提示我列席一個會議,這場戲基本上和我關系不大,只有一句提示‘坐在沙發上’。我與凱歌導演協商,雖然不說話,但他可以用特有的方式去提醒女秘書,全部是行為和動作。”張譯認為,張沐在公司“二把手”的地位決定了他的行為舉止是合情合理的。
這場戲拍完,陳凱歌特別高興,從那開始也主動幫張譯加戲,并在殺青宴上夸他是個“戲比天大”的演員。
道理很簡單,好演員和好導演是相互成就的。好演員,要有創作角色,為角色爭執的態度。好導演,要有充分信任演員,讓演員發揮其才華的胸襟。
關于好演員對電影的貢獻,張藝謀有一段話說的很好。
“電影是一個集體創作,不是說靠導演一個人。尤其是塑造人物上,演技好的演員他不光是演技好,他生活閱歷和他的職業操守都很高,所以他會對這個人物有更多縱深的開掘,有很多很多細節是靠演員在現場發掘出來的。他提很多意見,他做很多修改,因為他要把他變成活生生的人,他不能直接‘預備!開始!’。他就會想很多很多,這個角色的前世今生他都會想,他有很多很多細節把它補充進去,變得很鮮活。導演都有這樣的經驗,演技好的演員都會給劇本加分,所以用他們導演也會省點勁。”
做演員和做導演都很成功的陳建斌是這么說的——
“我覺得選對了演員基本上就成功了三分之二。因為他(她)是活的,他自己就是個藝術家,他自己是能動的,他能使這個人物活起來,而這個人物在沒有碰到他之前只是紙上的幾行字而已。只有他來了,他給了他呼吸,給了他血肉,給了他情感,他動起來了,他生發出很多東西,是你意想不到的。在這個意義上來說,我覺得演員是非常偉大的。”
“影帝制造機”曹保平的觀點是,“表演是教不出來的,需要導演和演員之間那種碰撞。”而這其中,最重要的就是“我相信你多少”。
“尤其是越有名的演員,這個問題變得越嚴重。他寧愿把他交給你,由你來判斷他將來出現在觀眾面前的結果是好還是壞。但是那是他,不是你,如果要是糟糕了,壞了,他要擔這個責任的。但是前提是他把這個權利下放給了你。所以就得在之前溝通好,你讓他明白這樣的理解是對的,這樣的表演尺度是合適的,這樣的樣子一定是有光彩的,而不是他以后看完,覺得自己特糗,覺得自己太傻了。”
所以,說到底,演員給自己加戲只是手段,最終的目的,往大了看,是為角色負責,往小了看,其實就是為自己負責。
